岱

去年随手短打的70亲情。时间线在泽塔TV左右。

赛罗为了追踪恶魔碎片接近末尾期间，回了光之国一趟。

——

房间里的灯黯淡着。可调控光线的玻璃呈现和宇宙近似的深蓝，家中的一切被近似黄昏的昏暗笼罩，落针可闻的安静让赛罗也不由得放轻了手脚。

 

悉悉索索的声音在自己耳中很是嘈杂，但半掩的门内的老爹大概并不在意。赛罗取下已在无数战斗中蒙上一层同主人一样的灰尘的披风，任由它滑落地面。

 

脚步抑制不住地沉重。他也很累了。

 

他本想直接从父亲门前经过；但脚步顿了顿，转身把虚掩的门更加推开了一些。

 

“老爹？”

 

没有答话。赛文的披风半搭在他肩膀，前襟的金属链扣没有搭好，歪斜的坐姿让那件让无数人仰慕的奥特兄弟独有的礼服拖在地上，似乎很快就要滑落。

 

赛罗轻声走上前去，伸手捞了一把垂在地面的披风角。

 

“赛罗？”

 

从短暂的小憩中苏醒过来的语气还有些混沌，赛文扶了下额头，似乎在缓解伴随惊醒的头疼，随后在椅子中转身看向赛罗：“回来了？”

 

“嗯。”赛罗点头应着，将手中的披风随意折了两折，扔到一看就很久没人睡过的床上。

 

“怎么样了？恶魔碎片。”

 

赛罗轻呼一口气，难以支撑身体的重量般向前挪了两步，转身靠坐在赛文的桌沿。

 

“这个宇宙的大部分碎片已经清理了。”——他的意思是受到影响而暴走的怪兽都在大大小小的、让即便是他也难以承受的超负荷的战斗中被消灭了。“还剩K地区和T地区，宇宙最深处的荒芜之地。”赛罗双手抱在胸前，平日挺拔的脊背此刻有些疲倦地蜷起，“大家都快到了极限，这样下去不是个办法。”

 

“K和T都是广阔的无人区，有生命居住的星球虽然少，但相对地更可能被当做孕育邪恶计划的基地。”

 

“知道——知道。”赛罗摆摆手，轻声中听得出掺杂不耐烦、过度劳累与安抚的复杂意味，“我马上就去解决——是回来看看老爹，”一句话似乎是结束了，但他顿了顿后很快补上了余下的内容，“有没有什么需要我做的。”

 

“没有。去忙吧。”

 

“……嗯。”

 

赛罗从桌沿撑起自己，在赛文坐直身体准备继续工作的当口越过他的座椅，随即极富戏剧化地闷头倒在了地上，吭都没吭一声。

 

“……”

 

赛文先是“腾”地立起，在脚步险些被椅子腿绊倒后却想起什么似的摇了摇头，半跪在地上检查赛罗的情况。

 

呼吸平稳，没有异常。

 

“……这孩子。”

 

赛罗晃了晃眼前的黑斑。熟悉的房间布局，光线明暗，熟悉的人影在一旁静静地根据地图分配接下去的任务。

 

“醒了？”

 

“啊……。还好老爹这次没把我送到银十字去。”

 

“再送要被大队长笑了。”

 

“啊哈，确实。”赛罗揉了揉因连日战斗而有些酸痛的肩膀，费力地坐起身。“也不是第一次直接累到睡着了。”

 

其实理论上讲是晕倒，只不过因为过度疲劳直接睡了而已——赛罗第一次发生这种事之后，玛丽对心急如焚的赛文说道。

 

“能量补充够就好了。”玛丽队长从房间里出来，在关门前又转头看了熟睡的赛罗一眼。

 

“我说你啊，也该给他时间休息一下。这样超负荷地战斗怎么行。”

 

赛文口中那句“是他自己要求的”没有说出口，但也没有表示赞同。

 

一方要求，一方默许——你情我愿不能掩盖事情本不该如此的事实。

 

战场需要赛罗。

 

——他很不想承认，但战场需要赛罗。

 

他成长得太快了，总能带领所有人取得胜利，总能冲在队伍的最前方，总能在无论如何绝望的情境下反败为胜。

 

赛文一点都不为此感到骄傲。

 

他深知战场中不成文的规定。赛罗永远会是第一个出击，最后一个撤退的人。

 

他永远是最猛烈攻击的承受者，永远是面对普通战士根本无法战胜的强敌的不二人选。一次次光辉的履历和战绩让他几乎成了不败神话，即便在光之国这样一个高度理智与进化完善的星球。

 

可他知道现实——赛罗也知道——敌人的战斗力是没有止境的。

 

宇宙是没有边界的。任何星球的任何角落都可能在酝酿最邪恶的计划，孕育最恐怖的敌人，他们无法预测，只能在一次次挑衅和进攻中以命相抵。他们是宇宙间最明亮的灯塔——仿佛随时宣告着应战，随时吸引不论出于任何目的的敌方涌入，以此稍微削弱其他星球收到攻击的可能性。

 

光之国在等离子火花塔的照耀下终日无影，但这颗星球的边界之外，是无边无际黑暗的宇宙。

 

他永远不知道下一个敌人何时出现。

 

他永远不知道赛罗何时离开。

 

至于在什么地方、以什么方式……他更是不敢想象。

 

赛罗之于警备队中的大多数队员，就像光之国之于宇宙中的大多数有生命的星球。

 

他们期待他赢，期待他战无不胜，一往无前。期待他从任何艰险的敌人手中拯救大家，热切的目光从未离开他的背后。

 

他们甚至忘记他也是个生命体，会呼吸，有痛觉，会死亡。

 

这不公平。当然宇宙从不公平。赛文很清楚这一点，所谓奥特战士，不过是无止境地燃烧自己，遵从他们内心的正义罢了。

 

说是自欺欺人也不为过。赛罗也一定明白——明白，但是选择继续燃烧。

 

赛罗重视他背后那些热切的目光，不愿辜负任何一个微小生命的希望，不愿任何人眼中的光芒黯淡。

 

他太累了。可他一意孤行。

 

赛文只得抱着担忧、骄傲、不忍与愤怒并存的复杂情感，沉默地看赛罗选择自己的道路。

 

他说不这样做不配称为“奥特赛文的儿子，雷欧兄弟的弟子”。

 

……这孩子。